我有一个后院。后院里有一汪池塘。一天下午我正坐在临池塘的书房里,看着墙上、天花板上波光粼粼、水色潋滟,明晃晃、亮闪闪,甚至隐约有锦鲤游动的阴翳,如同万花镜里的碎纸片,又像春节夜空中的烟火。
看着看着慢慢地失焦又蓦地聚焦了。
天色已晚,我蹲在一条河边,这不是我的后院,我的后院不大,而且我只有一汪池塘,它不会流向墙外。我手里捧着一盏河灯,它不似寻常的荷花样式,而是有棱有角的多边形,因为那些大人们说,出了宫墙那温婉的缓缓流淌的河会变得跌宕起伏、汹涌澎湃,会翻过山,会跌下瀑布,会撞上巨石。这些都是皇上给后妃们说的,我不小心听见了。荷花灯遇上激流、打个旋儿、撞上石头不就翻覆了吗。宫灯可要飘得远远的,飘到蓬莱仙境或者至少是七仙女沐浴的连池,被哪位神仙拾到,愿望才能实现啊。好在我哥哥是个工匠,手可巧啦!又懂术数、几何,我小时候在一旁看着,也学会了不少。所以我找来竹篾子、薄纱,做成了多面型的河灯。
看啊这河灯像不像那走廊上挂的宫灯呢?其实各个宫殿里的宫灯还要更精致些呢,而且各不相同。有的用红木雕成,有的是用轻纱绷成,上面还有金碧辉煌的装点,有的蒙上薄宣纸,画着牡丹、月季、芍药、兰花、梅花、桂花、葫芦、石榴、葡萄等花草,或小鸡、猫儿,或美人图,也有题着诗或写着福字、百寿的。
我的愿望啊,是能再见上次那个异域商人一面,他有褐色的胡子和头发,都是卷卷的,眼睛是蓝色的,如同那天的天空,他会说我们的话,说到他的家乡、胡旋舞、他去过的地方、几天几夜走不完的沙漠,他给了我们好些珠子,叫“玻璃”,圆圆的、闪闪发亮。我还想听他讲那些尖尖的、圆圆的屋顶,和那些屋顶下人们的故事。
好啦。我已经把河灯放到水里,它也飘出了好远,不久就会飘出宫墙,那个异域商人会不会碰巧捡到我的宫灯呢?他认识我们的字吗?
希望它能飘得远远的,一直飘到天边。
我是一个吉普赛女子,我和我的部落一直在各地漂泊。我希望得到一只水晶球,这样我就可以占卜。
一天早上我来到帐篷后的河边准备开始洗衣时发现了这个奇怪的东西。它长得像河滩上的石头一样棱角分明,但却是苍白的,我捞起它,发现它摸起来就像我母亲刚生下的婴儿,或是我刚洗净的头发,甚至更细腻,并且十分薄。细细地看,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些许粉红色。
之后我把它抱回了帐篷。
它被放在地上,作凳子,或堆衣服。
直到一天,阳光明媚到有些刺眼。我躲在帐篷里,突然看见帷幔上有什么在闪耀、明灭,就像河面的水光,或是我们曾经穿过森林时太阳透过树叶留下的斑驳,那些贵族妇女胸前、耳下、手上的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猫眼石、黑曜石、紫水晶也有着这样的光芒。
这是什么呢?我盯着那些细碎而灿烂的光影,出神地想着。
这……好像水晶球的光芒!它也能占卜出什么吗?
我睁大双眼,凝视、搜寻;合上眼皮,沉思、冥想。倾听宇宙的声音,感受生命的律动。忘记自己所处的时空,向前追溯,追随祖先迁徙的脚步,看见他们曾看见的山、水、丛林,看见他们曾遭受的驱逐、战争、灾异。放眼此时,千万里外的国度,街市繁华、熙熙攘攘,有一块被围起来的地方,似遗失的净土,有山、水、屋舍、各式美人,以及一个男人。美人们纷纷在水中放下灯,把整条河甚至整座城市的夜晚都照亮了。一行波斯行商正匆匆赶路,即将到达我们目前的驻地。此时他们的行囊里有来自那个国家的布匹、瓷器、茶叶。这些东西能带给他们丰厚的回报,我希望我们也能从他们那里换些什么。
我明白了奥秘所在。从此我只在晴天占卜,并且敞开大门,而不是像其他吉普赛女人那样在漆黑的地方占卜。而我的水晶球,就是那天在河里捡到的,从遥远的东方飘来的,河灯。
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正伏在刚添置的茶几上。这其实是一款鸡尾酒桌,多面体的玻璃底座,光照射在上面,会激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效果。在夜晚使用会不会有置身夜店、酒吧的感觉,甚至都能听到直上云霄的音响,嗅到醉人的酒香?答案是必须的。
我突然想起,我家后院的池塘还没有灌水。
[ sparkle palace cocktail table,鸡尾酒桌,设计者:John Foster,来源:fancy ]
其他视频:
Anthony Cerniello 找摄影师给他朋友 Danielle 和 Danielle 的家人拍肖像照片,然后又找动画师用这些照片做成视频,让它看起来像 Danielle 一人从小孩到老年5分钟过完一生。配乐 Mark Reveley 。
注:观看该视频有可能引发类 Uncanny Valley (恐怖谷)反应。慎点。
再注:Uncanny Valley 是指影像或实体具有人的形态,但细节部分的破绽会令观者产生怪异感,整体越接近人,这种怪异感越强烈,以至会令观者产生恐惧或者厌恶情绪。
视频链接(pad 和手机用户可尝试点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