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的时候就认识秋了,那时候她还是我老师的女朋友,典型的文艺青年,穿棉布裙,白色的匡威高帮板鞋。作为一个话剧演员,她的确很有灵气,锋芒毕露,在西南也是小有名气。
曾有一段时间她人间蒸发了,于是开始有各种传言,众人最为信服的版本是——她疯了。
当然我是不信的,在外行人眼里,搞艺术的全是没事儿割自己耳朵的疯子神经病。终于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因为我收到了她第九出话剧《寄居人》的赠票。
天微黑,华灯初上,我匆忙赶到剧院,大厅里已经排起了长队,等待入场。虽然拿的是赠票,但我还是规规矩矩地去排队。一取下耳机便听到前面几个穿着文艺的女青年在聊天,其中一个似乎还是秋的粉丝。
“都跟你们说了,她精神没有出问题,只是在排练话剧的时候比较疯魔而已,艺术本来就讲求‘不疯魔,不成活’,你们是不懂啦!”
“得了得了,我们是不敢在你面前说她半个不字啦。”说着,女孩子又低着头嘟囔道:“可是她真的去看了心理医生嘛,就在我姑妈的咨询所……”
正当我感叹谣言传播力度的时候,已经开始检票入场了,我没有时间思考太多。
剧场很小,舞台很大。我的位置居中,视角很不错。这是今天最后一场,应当是角色状态最极致的时候了,我颇有些期待。
灯光都暗了下去,忽而亮起一束聚光,而秋一袭黑色长裙站在光亮处,头发也剪短了。看来她为了这出话剧付出了很多,我越发期待她后面的表演了。
秋在舞台中间缓慢地徘徊,像是在酝酿情绪,灯光师打出一束追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的肩膀开始由慢变快地颤抖着。忽然,那束唯一的光也熄灭了,响起了大提琴的低吟,伴着秋故意踏出的脚步声,像是临死的人的低喘。怎么一开始就是这么压抑的气氛?不符合秋的模式啊,但我决定继续看下去。
灯光亮起时,秋拿着吉他站在舞台中间,一边拨弄吉他,一边唱:“孤独,是一只贝壳,在浅滩上沉默,一直沉默……”
当她放下吉他的时候另外一个男演员已经上场了……
她和那个男人争吵,像一个疯子一般嘶吼,男人显得无措。于是,一番挣扎之后,男人已最残忍的方式甩开了她的手……
剧情大抵是一个女人因为独孤而拒绝所有人的接触,于是她更加孤独。但矛盾的是,她希望有人理解她,有人关注她。巧合的是她遇到了一个开朗活泼,善于交流的灵魂,于是女主角和那灵魂做了交易。
秋在这个时候分饰两角,一会儿她是孤独的女主角,一会儿她是开朗的灵魂。这的确很考验技术,但秋做得十分到位,似乎舞台上真的有两个人。渐渐我的双眼被迷住了,一种眩晕感刺激着我的大脑。不对!舞台上真的有两个人,或者说一个人和一个灵魂,灵魂是一个淡淡的、稀薄的影子,但我看得是那样的清晰。
终于,女主角和灵魂达成了统一,白天身体由灵魂掌控,而夜晚身体是属于秋的。当其他人惊异于秋精湛的演技的时候,我却清晰地看到那个稀薄的影子一步一步地走向秋的身体,我不禁大叫起来,阻止道:“不要,请不要这样。”
当我叫出来的时候,眩晕感更强了,恍惚中,我被剧场的工作人员以大声喧哗为理由拖出了剧场。后面的事情只剩下片段——我被朋友送回了公寓,似乎还接到了秋的电话,但内容已经记不清了。
翌日,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眩晕我表示不解,于是我选择相信科学。我被装进各种奇怪的仪器里,然后被告知需要等待一周。
那是一个阴冷的天气,秋天在温度上表现得很霸道。我出门拿牛奶的时候发现两只信封躺在我的信箱里,一只白的,一只黑的。
黑信封是秋寄给我的信,或者说是胜利者的炫耀。秋,或者说是那个稀薄的灵魂骄傲地向我道明所有——我看到的那个稀薄开朗的影子其实是秋,而那具肉体被忧郁孤独的灵魂霸占。灵魂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看见这些,但她希望,更准确地说是威胁我,让我不要说出去。忽而,语气又是秋的了,她说她是自愿的,她也不希望我说出去……
而白信封里的是医院的检查报告,上面说我患有美尼尔氏综合征和臆想症。我笑笑,并不在意,撕掉报告,扔进垃圾里。
后来我才知道第九出话剧《寄居人》有两个版本。
再后来,秋有了更多的作品,名气也越来越大,她最拿手的是独角戏——一人分饰多角。
本篇介绍的东西是个艺术项目《Why Not Hand Over a “Shelter” to Hermit Crabs?》,来自 Aki Inomata ,寄居蟹的人造小屋。
我是巨蟹座,准确地说我应该是寄居蟹座,没有安全感的代表,我却习惯了一个人旅行,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在别人眼中我是那样的开朗健谈,然而夜里所有的情绪都会一涌而出,我的抑郁悲伤会毫无掩饰地暴露出来。我常常想,一定有一个孤独的灵魂寄居在我的身体里,夜里才会出现。出生在东京的艺术家 Aki Inomata 通过 CT 扫描出寄居蟹所寄居的贝壳的内部结构,然后再用3D打印技术制造出寄居蟹的寄居壳。但她更多的精力花在了人造壳的外观上,不论是城市风格的纽约天际线,还是乡土风情的风车房,都带着一种民族认同感,当然人造壳的精致做工和自然个性都是亮点。显然Aki Inomata 的目的是纯艺术的。
[ 来源:gizm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