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这句话,他们总要留下些什么。不,我从未开口索取,是他们急迫的表情让我觉得,不接受这样甘愿的馈赠,是不道德的。
恋情毁灭时的能量足以致命。你无法全身而退,即便有幸偷生,也总要留下些什么。重者如壮士断腕,轻者像壁虎断尾。然而被舍弃的这些,无论看起来有多惊心动魄,都不抵伤痛的万分之一。
不管怎么说,是被舍弃了。曾经多重要也好,沾染了那样不堪回首的记忆,也要不得了。与其自己留着伤心,不如拿来慷慨。
我才无所谓呢。他们满以为留下这些能让我怀念,叫我伤心,可我从来不觉有什么可伤心的。不就是拥有之后再失去吗,好过他们一个个赖着不走。要知道我从不滥情,一次只爱一个,人多时难免有点儿应付不来,常常这边还没走,后面排队的已经不耐烦在喊了——“喂!前边儿的快点儿!后边儿还等着呢!”
男人有一口漂亮的牙齿。很沉默,不爱笑,但偶尔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动人非常,就像终年沉郁的伦敦豁然放晴,南加州的阳光赶来照耀着大本钟,人们惊愕的收起雨伞,脱下风衣,长久的注视着天空,幸福而迷惘。
我对那样笑容倾心不已。
离开时他黯然的说:“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不过是一副闪亮迷人的牙齿。”
我留下了他的牙齿,遗憾的是它们很容易变黑——如你所见——也许是从前晒太阳晒得太少。
不是哪个男人都会乐意留下整幅牙齿。不过牙齿作为数量上仅次于毛发的身体部件,倒是很适宜拿来赠送。送出之后也不影响今后的生活,只是舌头常忍不住要去舔一舔那个洞,心里默念一个名字,然后叹一口气。
这种人太多,多到我连他们的长相都懒得记了,只把牙齿随手一丢,丢进一个盒子,有时几天就能攒下一捧。然后就去湖边坐着,一颗一颗,丢出去喂鱼玩儿。
爱我的姑娘也不在少数。有什么办法呢?外向的见到我就尖叫着扑上来,内向的不敢说话,小脸儿憋得红红的,眼神躲闪却又焦灼热烈。她们美丽的睫毛忽闪忽闪,轻轻拂动着空气,像沙滩上一个雪白的泡沫倏的破灭,触及我身体某处,带来细微恍惚的痒。
所以当她们哀哀的哭着,将自己打湿了的如同沾了露珠的草尖一般的睫毛献上:“愿你记得它们曾如何轻拂过你的脸颊……”
我欣然收下。失去了睫毛的姑娘将终日流泪。但那一定是因为风沙,不是因为我。
——什么?你质疑我的魅力?
嗯,这样,会不会比较合理了?
他是第一个送我眼睛的人。“看过这样的容颜,自觉脑海如午夜落雪的城市,一片空寂清白,再不想瞧见那些碌碌庸庸的世人。唯有将双眼献出,才能把你的容颜永远铭记于脑海……至于这些针药,”他说,“我原以为自己可医治世上一切病痛,但轮到自己时,竟不能减轻半分。留它们何用?”
渐渐的,所有无关痛痒的东西,再也无法让我满足。我只想一再重温手指第一次被轻握时那心跳漏掉一拍的晕眩,脸颊被捧在手里时那温暖又迷糊的感觉。我迷恋的是被长久凝视时内心的安宁和喜悦,以及那时的自己在对方眼中留下的清澈无邪的倒影。
每一次不得不离开时,他们都要痛苦的追问:“到底,你想从我这里要求什么?”
“你的双手。”我清楚冷酷的回答,“还有你的双眼。”
愿你的双手它们再也无法触摸别人,愿你的双眼它们再也无法从我身上移开。我只要这物化了的纯粹的感官之爱,便于收集和把玩,但你的心?呸,我可一点儿也不想占有。
[made to dislike 为厌而生系列饰品,设计者:Remedios Vincent ,来源:designboom ]
西班牙艺术家 Remedios Vincent 利用古董饰品和跳蚤市场淘到的旧物,结合一些原本有特殊功用的物品进行再创作,制成富有视觉冲击力的艺术作品。全部手工制作,件件独一无二,既恐怖,又美丽。欣赏更多作品请移步她的 tumblr (打得开请打)
遇见他的那天,天气很好。曾经的爱人的双手正轻柔的包裹着我的双手,但他们的眼神却再也无法如曾经那般热烈。我百无聊赖的看着正在排队的人们,他们正在争吵,谁才是下一个牺牲者。也许该置办一台机器让他们叫号了?我百无聊赖的想。就在这时他出现了,刻刻、刻刻、刻刻,他从容的走向我,排队的人群为这奇异的脚步声吸引,他们从争吵中回过神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的双脚。
脸上带着敬畏的表情,我面前这支队伍正在慢慢的退后,瓦解,崩溃。他们知道,自己远不是眼前这男人的对手。他不发一言,倨傲的神情却说明了一切。从他脚上的这双战靴,他们仿佛看到他如何踩着对手的脖子攫取他的战利品,又精心的将之镶嵌在自己的鞋底,他们想像他刻刻、刻刻、刻刻的踩着它们,如同将他人的耻辱变作自己的舞曲。
人群悻悻的散去,我唇角浮起笑意。长久以来的等待,今日总算有了结果。他就是那个我消磨此生一直苦等的人。有人将爱情当作装饰品,有人却如同打怪修行,爱的世界里弱肉强食,他是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个。
“这样的鞋子,我家里还有一柜。愿意来看看吗?”他说。
那天起再没人见过我。江湖上又多了一个传说。
They call me The Wild Rose (他们叫我野玫瑰)
But my name was Elisa Day (但我的名字是 Elisa Day)
Nick Cave & Kylie Minogue – Where the Wild Roses Grow 视频:
视频链接(pad 和手机用户可尝试点击)
“顶级掠食者”系列,鞋底由1050颗假牙制成,专为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精英们设计。另有女魔头版,毋庸置疑,必须是铁血女战士的 Jimmy Choo(人人都爱 Jimmy Choo !)
与之相配的还包括全套西装,由真人毛发和玻璃眼珠制成,假牙镶边,气场无敌……
我只能说,遇见这种魔头,真正死得其所。
[Apex Predator Shoes “顶级掠食者”齿底鞋,设计者:fantich and young ,来源:designboom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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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mpcast News 是美国脱口秀节目《The Tonight Show with Jay Leno》中的一档小栏目,常在加油站捉弄路人。不过这一回没有捉弄,只有卡拉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