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接手的铺面,卷帘门上喷画着一个倒悬的女人。她长发倒披下来,神色异样。上家把这个女人的脸漆成了深色,就如脑充血一样,让我觉得非常生动。
但很快,这个卷帘门就让我头疼不已。它外表看上去有八成新,可手动卷拉的时候,卷帘门的骨骼就一下子老化。一拉一顿,还会发出尖锐刺耳的刮擦声。每次开关门,都让我异常尴尬。到了深夜,它也不会消停,总是伴着风声,哗-哗-哗的抖动,雨夜情况更甚。
每晚睡不好觉,让我神经变得极其衰弱。更糟糕的是,我开始频繁的做噩梦,所有的梦境都离不开一样东西:膏药。渗着血的膏药,开满膏药叶子的大树,还曾梦到我躺在送葬的棺材里,人们在路上抛洒着膏药。
这让我想到每早开门,都会发现卷帘门上贴着几片膏药,我一直都把这当成竞争对手龌龊的伎俩,不屑的处理掉。现在看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玄机。于是一天打烊后,我住进了小店对面,同一个街道上的旅馆,想看看是谁在我的卷帘门上捣乱。
我开着电视等到凌晨,所有商铺都将灯箱拖进了店内,街上一片黑暗的时候,我等来了捣乱的人。出乎我的意料,这是一位看起来相当老实和传统的老人。我下楼将他逮个正着,开了门,把他请到店内,借此问个明白。
老人一直唯唯诺诺,他觉得我不可能相信他说的话,我表示让他先说说看,没想到他指着卷帘门,一句话就把我惊到:“那个女的,患有腰肌劳损,而我,是他老公。”
我一直回不过神。只是听他絮叨:“从前这里武斗,倒吊折磨过不少人。我老婆就是这么死去的。她患有很重的腰伤。你晚上是不是经常听到哗-哗-哗这样节奏的响声,那是她睡不着,在翻身。以前这家店的主人真是胡闹,在卷帘门上涂鸦,又恰巧是这么副图案,我老婆就住进来了。这可真是苦了她,怎么能附在卷帘门上呢,拉拉合合的。这是最好的虎骨麝香膏药,生前对她很有效果,我每天来给她贴几张,没想到还是打扰到了你。
“不过你放心,只要有这种膏药,我老婆就很少作祟。毕竟她生前很善良。”
老爷爷再三向我保证。我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有甫听到这个故事的惊愕,有接错铺面的懊悔,有对老人的怜惜。我缓了缓神,还是想探究一个解决的方法,问他我换个大门可不可以,给我几天我就能筹来这点钱。老爷爷说他孤苦伶仃,时日无多,只有祈求我好好照顾她的老婆。这可是个向阳的铺面,有机会让她晒晒太阳最好。不过他也知道,这个要求对一个开门面做生意的人来说,太奢侈了。
我很难受,我没有足够的钱来改变这一切。房屋的结构不允许我再开一个门。可行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努力赚钱,租下隔壁的铺面。把两个铺面打通,永远的拉上这个卷帘门。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接过老爷爷手里的膏药,默默看他远去。
第二天,我就找来认识的艺术生,在卷帘门倒悬婆婆的旁边,喷绘了一个躺椅,旁边有张茶几,上面摆上了烟斗和蒲扇。
卷帘门内的墙上,我装上的是这种多功能挂钩。挂钩上部是一个夹子,通常情况下,可以用来便条,信件,照片。这种挂钩,好像赋予了单薄纸张不可思议的承重能力。只不过在我的店内,夹子上夹得全是膏药。
[带挂钩的夹子 Jpeg,设计:John Caswell,来源:notcot ]
视频:
横田将士(Masashi Yokota)制作的定格视频《記憶全景》,定格视频好像大家都看得不爱看了,不过这一个除了定格,还用纸雕技巧雕刻相纸做出立体感。
视频链接(pad 和手机用户可尝试点击)
(完)